数字货币的演进及其对金融行业的影响

1. 数字货币的演变

1. 数字货币的起源

数字货币，即数字化形式的货币，不同于电子货币，是一种非实体货币，是计算机技术衍生的一种虚拟形式的数据货币。由于产生方式和社会属性的不同，数据货币大致可分为传统数字货币和新型数字货币两大类。

传统数字货币是一种有特殊限制的数字货币，或者狭义的虚拟货币，是非法定货币的电子形式。与央行发行的法定货币不同，它是一些特定企业发行的用于购买企业软件、增值服务或用于内部支付的数字货币。这类数字货币的使用范围有限，只能在特定的虚拟环境中流通。

新型数字货币并不局限于特定企业，而是基于信息技术和计算机算法而产生的数字货币，通过应用区块链等最新数字网络技术，具有分布式记账、独特加密技术、去中心化结算等特点。该类数字货币的兴起可以追溯到上世纪40年代建立的布雷顿森林体系，该体系确立了美元国际货币地位的同时也带来了“特里芬难题”，让人们意识到一个依赖主权国家货币作为国际结算能力的货币体系必然会崩溃。在货币需求国际化的背景下，数字加密货币技术使得通过设计一种纯粹的国际货币来解决“特里芬难题”成为可能。

1982年，David Chaum提出了一种加密网络支付系统，这是数字货币最初的设想。1990年，这一设想被扩展为加密现金系统，后来发展成为完全匿名的电子现金电子货币。2008年，中本聪指出需要发明一种不受任何国家控制、可以在任何国家使用的货币系统，并于2019年公布了名为“比特币”的开源P2P电子信息系统。该系统基于开放、平等、共识和直接参与的基本理念，不属于任何国家，也没有中央服务器或托管人。它的出现标志着比特币的正式诞生。

2. 数字货币的发展

作为全球最早的数字货币，比特币开源的区块链技术具有去中心化、不可篡改、不可逆转等特点，极大地推动了数字货币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和投资数字货币。发布的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12月31日，全球共有16223种加密货币，加密行业创造了8070种代币。平均每天约有21种新的加密货币上市。随着加密货币数量的不断增加，用户规模也在不断扩大。截至2021年底，全球加密货币用户数为2.95亿，较年初增长178.3%。

数字货币交易规模也快速增长。根据《2020年数字资产行业年度报告》，2020年全球前九大去中心化和中心化交易平台的总交易量大幅增长，从2020年初的约1313亿美元增长至年底的5347亿美元，去中心化交易所在交易量中的占比也逐步提升。2020年中心化交易平台交易量增长610亿美元，去中心化交易平台交易量从1.63亿美元增长至290亿美元，一年增长了180倍。

当前全球数字货币市场发展迅猛，但其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国家信用保障。从货币内涵上看，比特币等加密数字货币只能是一种数字化产品，即便形成了一定的交易量和用户量，也只能称之为数字资产，不具备货币价值，不属于数字货币。真正的数字货币应该是法定货币与分布式记账、加密技术、去中心化结算等数字网络技术相结合的数字法定货币。从交易平台数量变化趋势可以看出，去中心化作为数字货币的优势，将成为金融改革的趋势和方向。

（三）数字货币的未来

(艾媒咨询)发布的《2022中国数字货币发展研究报告》显示，近50%的受访者认为未来数字货币将稳步健康发展，逐步在市场流通；44.5%的受访者认为数字人民币将取代移动支付和现金支付；72.3%的受访者将在日常消费中使用数字人民币。民众对数字货币的热情和信心将为数字货币带来更多的应用场景。同时，随着相关行业技术的优化和进步，移动支付市场目前的垄断局面将被打破，迎来更多的投资空间。

2022年1月18日，国际清算银行总经理阿古斯丁在题为《数字货币与货币的灵魂》的演讲中，对货币未来发展趋势做出三点预测。

第一是大型科技公司的稳定币相互竞争，与各国货币争夺法定货币。科技产品虽然可以支撑数字金融的发展，但让科技公司围绕其发行的稳定币形成一个占主导地位的封闭经济生态，会形成市场壁垒，最终导致垄断。在此基础上，科技公司的稳定币必然会与各国货币争夺法定货币，导致世界各国货币体系的碎片化，严重影响国家主权的独立性。

二是通过加密货币和去中心化金融彻底取代原有的金融中介机构。这种方式旨在通过分布式账本技术取代金融中介机构，让任何人都可以在共享网络中从事金融活动，实现金融体系去中心化的目标。但从市面上流行的去中心化金融平台来看，它们的主要目的是在不受监管的环境下进行投机活动，但人们的财产安全得不到保障，平台缺乏管控，存在安全风险。在没有强有力监管机构准入的环境中，自由竞争的市场必然会变得低效、不可信、不可靠。

三是实现央行主导下的开放型全球货币金融体系。央行主导的开放平台建立在央行公共产品之上，终端用户可以在不同供应商之间无缝交互，以央行数字货币作为货币流通的平台，确保货币信用不受影响，确保货币体系不被少数科技公司主导和分割。

阿古斯丁认为，只有第三种情景才是元宇宙时代金融发展最适合的结果。央行数字货币成为社会支付变革的重要一步，将带来持续创新，在构建公平竞争的支付体系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提供更高效、更快捷、更具包容性的支付体系。

2. 数字货币比较

目前数字货币尚无统一、通俗的分类标准，但学者们根据不同的框架、属性、结构、机制等确定了多种稳定币的分类标准。最常见的是基于不同稳定机制的二分法，这也是目前金融稳定理事会（FSB）等国际金融组织以及美国、欧盟等国家和地区所采用的分类方法，为稳定币的研究和风险应对提供了思路。在此分类方法下，稳定币分为资产支持型稳定币和算法稳定币，又可称为托管型稳定币和非托管型稳定币。资产支持型稳定币又可因抵押方式不同而分为三类：法币支持型稳定币、虚拟货币支持型稳定币和商品支持型稳定币。目前市场上的主流是资产支持型和设计较为简单的资产支持型稳定币。

本文将主权数字货币与普通的抵押稳定币区分开来，将虚拟货币（稳定币）简单分为四类：抵押稳定币（剔除主权数字货币后，主要包括商品抵押稳定币和虚拟货币抵押稳定币）；算法稳定币；实体数字货币（包括央行法定数字货币CBDC和以法定货币为抵押的稳定币）；超主权数字货币。下面以表格的形式进行分类对比（见表1）。

3. 各种数字货币对金融体系的影响

现有研究主要集中在法币抵押稳定币的风险分析，而对虚拟货币抵押稳定币和算法稳定币的风险研究较少。下面分别讨论四类数字货币对金融体系的影响。

1. 抵押稳定币

对于虚拟货币抵押稳定币和商品抵押稳定币，很多都是通过抵押ETH等大额虚拟货币或其他类型的稳定币来支撑的，会受到虚拟货币市场波动和资产清算的影响，稳定性容易受到干扰。抵押稳定币是通过抵押价值1美元以上的抵押品来铸造价值1美元的稳定币，因此抵押品可以是其他本身不稳定的代币（如以太坊、平台币、LP Token等）。这类稳定币和抵押品处于同一条金融交易链上，虚拟货币的价格会随着抵押品价格的变化而变化，这就带来了风险。对于这类平台来说，有一个好的清算机制是非常重要的。

抵押品的激进程度决定了该类稳定币的风险，有的引入中心化资产绑定风险；有的通过提供基于传统生息资产的闪电贷来提高杠杆，在快速增长的同时增加了风险；也有的单一抵押品稳定币注重优化资金利用、升级平台清算机制。抵押型稳定币的发展也引发​​担忧：稳定币发行的关键参与者分散会带来系统性风险；稳定币在竞争时会带来反竞争效应；经济权力过度集中等，这些都会对金融稳定和实体经济的正常运行产生负面影响。

（二）算法稳定币

2021年以来，出现了算法稳定币崩盘（如EOS稳定币USDX）、持续通缩（如 Coin）、持续通胀至闪崩（如）等一系列事件，部分算法稳定币价格大幅下跌至1美元以下，甚至有归零风险。借鉴“不可能三角”理论，锚定美元的稳定币（如）牺牲货币政策独立性来维持汇率稳定和自由流动，因此透明度、复杂性和自主性较低，受美元等强势货币影响较大。算法稳定币抛弃固定汇率寻求独立的货币政策，力求在以太坊等公链上建立独立于现行法币的货币体系，追求更高的货币政策透明度和自主性。大部分算法稳定币都存在内外部风险，对整个金融体系产生不同的影响。

算法稳定币拥有更为复杂的稳定机制，通过优化抵押品、调整存款利率、公开市场操作、动态调整挖矿奖励和交易费用等方式来稳定价格，但同时也受到抵押品市场波动的影响。部分算法稳定币的智能合约设计不完善，通过提供未来收益吸引用户，导致长期债券发行量和利率水平高增长，可能破坏稳定币跟上汇率稳定的能力，引发金融风险。同时，用户的投机行为和市场恐慌情绪也可能导致严重的挤兑，若不做好准备，将对金融行业造成冲击。同时，算法稳定币复杂的稳定机制可能触及主权国家的法律和监管边界。 其债券及股权辅助代币的设计在现行证券法及商品法上存在监管不确定性，涉嫌初始代币发行融资，或可能满足美国证券法豪威测试中“投资合同”及“共同目标”要件而被认定为证券，目前相关监管法律法规尚不完善，尚无针对性案例。

3. 安全的数字货币

目前，不依赖实物货币的国际结算逐渐出现在进出口频繁的地区，结算需求不再完全依赖传统金融成员，CBDC的引入会带来一定的福利成本，减少现金需求；跨境电商将普通消费者带入国际结算。受到慢速运行体系限制、主导货币粘性进一步降低等影响，零售型CBDC扮演支付基础设施运营商角色，重构支付数字化转型；大型科技公司的服务网络已经超越主权国家，通过网络优势驱动人类经济习惯改变，再与法定货币锚定，让庞大的网络拥有政府背景；发展中国家正在寻求更加稳定、成熟、有利可图的支付体系。

同时，稳定币也给金融体系带来一定的风险：一是稳定币会冲击外汇风险和系统性金融风险，与法币的双向兑换可能造成境内资产的流失；二是余额聚合方式需要在安全性和便捷性之间进行权衡，对内存在中心化操作流程风险、审计风险和欺诈风险，对外存在运营风险、操作风险和声誉风险；三是存在隐私和数据风险，账户提供者的风险会分散到下层用户身上，而这些额外的风险目前不受相关法律的保护。稳定币会冲击或取代传统的支付结算中介机构，打破货币体系的惯性。其中，与法定数字货币十分接近的以法币为抵押的稳定币，将对现代经济和金融体系产生更为严重的冲击。

（四）超主权货币（以Libra为例）

Libra已具备超国家的货币基础，对货币体系将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首先，其锚定一篮子货币，从欠发达地区的用户和支付角度，将对欠发达地区的货币产生冲击。其次，将削弱主权国家对资本流通的限制和对货币的监管，加大资本管控难度，原有的货币供应量指标和统计口径难以与Libra作为Token的流通量和影响力相匹配，从而影响政策实施的有效性。第三，Libra各方面的风险难以评估，包括稳定币值带来的套利风险、欠发达国家的强势货币驱逐弱势货币的现象、流动性风险、大规模挤兑和超发带来的购买力下降等。这些风险都给金融稳定和货币政策有效性带来风险，将对全球货币政策产生系统性影响。

Libra带来的快速交易方式降低了传统商业银行吸收存款的能力，进而影响商业信用能力，降低商业银行的支付功能。随着使用Libra的人数增加，金融业的盈利方式也将发生变化，网络和中间业务将成为主要利润来源：受投资重心变化的影响。银行分支机构建设和银行就业将受到冲击，传统银行员工数量减少，对能够融合互联网和传统金融的人才需求增加。随着超主权数字货币数字商业信用的不断提高，有可能建立全球数字金融垄断生态系统。在这种情况下，虽然超主权数字货币对金融安全的影响尚不确定，但确实具有改变金融体系的能力。

四、我国的应对策略

（一）加强监管

监管标准的制定对于支付创新发展至关重要，它可以提高支付速度、降低支付成本，进一步减少支付带来的摩擦。同时，虚拟货币作为广泛使用的支付手​​段，也需要有与其他方式相同的相互转移标准，以保证安全性和灵活性。建立数字货币监管体系，首先需要建立监管部门，然后制定和颁布新的法律法规，明确规范不同国家部门的管理职责。可以在人民银行内部设立专职监管部门，对虚拟货币进行统一监管和协调。同时，各个国家部门需要承担相关职责，做好综合监管，共同弥补法律法规层面的空白和漏洞，避免监管分散和监管套利。采取原则性监管推动规则设计，应具体规定超主权数字货币业务需要满足相关法律和监管要求。 相关主体也应紧跟规则变化，积极配合主管部门，加强风险管理和防范，积极探索中国特色法定数字货币发展道路，加大数字人民币试点工作力度，提高货币和支付体系运行效率。

2. 进一步研究

应加强数字货币监管技术研究，发展完善现行监管制度和技术模型，加快实施支付体系基础设施。应协调虚拟货币发行主体、流程链各环节相关部门，对原有的经验和技术进行升级优化，着力突破数字货币时代的金融科技难点，为未来可能面临的数字货币数据、隐私安全、超主权货币冲击等问题做好准备。结合区块链技术，完善数字货币在其他领域的二次应用。面对潜在的技术风险，还应加强全国范围内的实时支付基础设施建设，确保消费者和企业安全高效地使用数字货币。不断完善这一体系，使应对突发风险的能力越来越强。

3. 全球合作

数字货币在全球流通，竞争中必须加强全球合作，当务之急是建立各国互联互通的监管体系。无论数字货币发展到哪个阶段，都必然涉及到各国司法主权之间的合作，包括信息共享、协同处理、纳入等。各国需要在履行监管职责的同时接受监管，相互支持配合，达成监管共识，推动双边数字货币项目和法律法规的完善优化。通过长期磨合，最终建立统一的国际标准，实现数字货币的全球治理。

参考：

[1] 毛宁. 数字货币发展趋势分析[J]. 中国商业评论, 2021(1):95-97。

[2] 郭亚宁, 尹亚莉. 两种加密货币:比特币与Libra浅析[J]. 数字技术与应用, 2021(6):186-188.

[4]邓建鹏,张夏明.稳定币的内涵、风险及监管应对[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5):167-178。

[5]刘艳.数字货币的金融影响与监管趋势[D].长春:吉林大学,2019.